勇者最先死于荣耀,而懦夫则最先死于军官。——伯瓦杰谚语。
或许吧,伯瓦杰人被称为蛮族,除却他们本身文明落后,也有他们的民风实在是悍勇到称为野蛮也不为过。
第一批冲上去的蛮族武士疯狂咆哮,偶尔有些携带飞斧的家伙卖力将斧头扔出。若是传出撞击,大约便成功杀死一名暮隅士兵。
他们似乎从未关注过那如同獠牙一般探出的长枪,依旧疯狂突进,几近是用血肉之躯向枪林上撞。那些手持短剑的暮隅士兵早已蹲下,现在他们他们面前只有一道大盾与无数枪杆与泛着亮银色的枪尖。
突刺,突刺,突刺。那些长枪的确只是在做这一个工作,也的确只需要做这一个工作。
毕竟长枪兵们只是些新兵或半新兵,这种工作的确不许要太多的胆气,用来给这些新兵练胆也是最好不过了。
但也不幸他们大多只是新兵,经验的确是匮乏,若非如此,也定然能够发现他们的战况是否顺利的过头。
那些长枪爽利的随着他们向右迈出一步探出,将可怜的牺牲者刺穿,于是腕部一转,那长枪便成功从肉体中拔出,淋漓的血也自然是喷出,那金属枪头便如红色的汞齐一般流动,不断的前后滚动。
的确是顺利的有些令人怀疑。是的,若是真的如此容易,蛮族诸部怕是早已被四面环伺,不断自半张的口中滴着涎水的诸国生吞活剥,彻底肢解吞咽。
毕竟勇武无法战胜钢铁,精神也无法匹敌金属。单纯的蛮勇很难成为他们能够幸免于难的理由。
可惜或许是太远,沐稼并不能看的很清晰,至少此刻他不能看的很清楚。他大约只能知晓目前三军的确陷入胶着,双方的阵线都大致稳固罢了。至于详情?他的确是不甚明了。
他再次奏起骨笛,那声响确是呜咽悲恸,倒是难以说是一曲献与司职战争之女神是祭曲。然而却隐约有一种预兆,似乎一切都并非如此,眼睛亦会欺骗自己。
她手下却如一曲卡农一般往复,大段大段的乐律只是不断循环往复,似乎不见变动。偶尔兼有些许挑动,却难以掩盖此刻乐律的单调乏味。
毕竟此刻确实是单调乏味。只不过有少数蛮族武士算是异想天开,在地面翻滚,躲过长枪的刺杀,或是足够幸运,正巧自两轮刺杀中间突出。也毕竟有着一列大盾,长枪也难以刺杀相当大一片空间,这些武士便是成功逼近大阵,却也不过如此罢了。
自盾测缺口中刺出的长刀自是将他杀死,如同滚烫红热的刀切开蜂蜡一般迅速而轻松。
不消多久这大地竟是无声息的吐纳了如此多血色。或许这大地也的确是冻结,然而那携带亡者最后体温的液体也终归会唤醒着大地,于是她贪婪的攫取一切,那血色的膏脂无论流动的多么猛烈,她总是能够吞咽更多。
这种手感……太简单了。老兵不解,可却置之脑后。
这屠杀不过是中军罢了,相对而言,右翼中规中矩,陈善可点,倒是这左翼,却是有些麻烦。
大批蛮族武士手擎盾牌,另一手握紧短枪。不,那或许更像是在东方更常见的戈或是戟,但更准确的形容,应该是“一把具有枪头的镰刀”。
他们前进的并不算多么块,也不算零散,大致算是列出队伍。行走倒是有些散乱,每一排并不算多么整齐,只能说勉强算是一个一字。
他们将盾牌举起,随即却似乎是遭受钝击一般,那健硕,裹着镶铁皮甲的臂如弹簧一般下压,不消多久自是释放那积蓄的力量,再次恢复原位。
大片的掷矛也算是失却本身的力道,在转过方向便随意插在地上。或许的确有些人的盾牌并未完美将他保护,于是那沉重的掷矛贯穿盾面或是伤到头颅。不过这死者到不算多少,不过是些擦伤罢。
三十步不算太远,于是武士们也不再压抑自身的悍勇,按照各自最快的速度爆发,将圆盾微微抬起,那些有力突出的长枪也不过是将这些圆盾猛力后压,将那些蛮族武士的无畏冲锋稍作滞缓罢了。这刺杀竟是未造成丝毫损失。然而那贴近的锋锐却毫不怜惜的撤去。
没多远!他们再次将盾牌放回胸前,身前刺杀的长刀也自是徒劳无功。
盾牌与盾牌如此紧紧撞击,如此那大盾反倒是阻碍双方交手的障碍,而那些突刺的长枪自然是有些盲区,难以说能够对这些贴近的敌人做到有效的杀伤。
他们狂叫,他们的面目几近扭曲,他们将右手中的短镰挥起,狠狠砸下。
的确是砸下,他们几乎均是在用相对厚重,膨胀的侧面狠狠的在眼前的暮隅士兵脑袋上砸去。
那些暮隅士兵也自然是下意识的举起盾牌或是举刀格挡,于是原本显得相当严整的防线便有些混乱。他们的举动也自然是造成一定的误伤,自背后刺出的长枪自然是不分敌我,贯穿了一些士兵的手臂或是将那大盾向前推动,也带着那兵士趔趄。
那些蛮族武士很快就从阵线上刺出一个缺口,毕竟即便是那些击中盾牌的长枪不算多,那些不甚幸运的前倾士兵更是稀少,可这是战场,如此细小的失误也便足以将那倒霉的家伙害死。
那些重心不稳,不由得前倾的士兵自然是无法做出什么有效的格挡,面对敌人的武器也只能选择侧翻或是趴下。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好选择,如此密集方阵,根本不会有空间让他们翻滚,若是卧倒,敌人只要前进自然是会死于践踏。
可如今都是死,又有什么区别呢?更何况即便是精锐,也大抵是不会被教授如此情况该如何,更何况这些士兵也只能说是一群“战斗意志差劲,战斗力可疑”的鱼腩罢了。
若是精锐虎旅,自然是知道若是侧翻,除去自己牺牲,侧面的同袍也大抵是难逃劫难,可对于他们来说,如此做是再正常不过。
原本的确是数个小缺口,很容易便会被夺回。不过一人宽,也很难说能够让敌手获得什么优势,更何况还如此之少。可却有两三跌倒的兵士将袍泽撞倒,这缺口便足以让一人突进了。
那缺口的确是不大,那突进的勇士也的确是并未存活多久便被长枪扎成筛子,满身枪眼的压在二人身上。
那大盾在保护军阵时也难免会阻碍长枪的攻击,此刻那长枪自然是毫无阻挡,面前的敌人也不会有什么无法打击之虞。
他们将长枪抽回,那缺口却再次被一人填补,那人抢在第二次刺出前下蹲,将手中武器刺向身前的手持掷矛打算突刺的士兵,最后自右侧划过半圆,将身侧,还来不及彻底调转方向的刀盾手腰腹划伤,同时小腿狠狠向他下盘扫过。
那士兵也终究是露出破绽,他正对面的敌人横扫的长刃也自是夺去他的生命。
然而那嵌入敌阵的武士却依旧是遭到不知多少枪刃的袭击,在被推后数步后,随着支撑他的枪刃或是被拔出,或是被他人砍断,也终归是无力倒下。
然而这景象远方却难以分辨,沐稼却依旧是十指律动,不断切换笛孔,遥望战场。
或许他的确是有着左翼只要拖住对方便好,等待正面战场结束后再消灭敌军右翼的思虑,可似乎敌方指挥尽管列出新月阵,却并未打算中央突破。
她的手法也终究是变化起来,愈加多变。十指灵动如蛇一般,在琵琶上跃动,一行行乐律散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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